-
正月裡閒來無事，方城又把寫毛筆字的閒情逸緻又撿了回來，還抽空跟著沈芊芊學了一些基礎的畫畫知識，沈芊芊雖然是女兒身，方城卻隻把她當男人看待，沈芊芊也並不反感，能利用教畫畫來拉進關係，沈芊芊自然也是樂意的。
這天下午，方城看到方明坐在沙發上發呆，就讓他拿了象棋下來，父子倆相對而坐，下起了象棋。
楊悅悅對圍棋一竅不通，並冇有把注意力放在棋盤上，方晴和小魚兒兩個倒是一左一右地坐著旁邊，津津有味地看著。
方明正如圍棋補習班的那位老師所言，是個勝負心頗重的棋手，小小年紀卻從不怕玉石俱焚，靠著一股殺伐銳氣在棋局上咄咄逼人，在區域性糾纏中從不退縮，方城的水平不高，一連幾局都被方明斬落馬下，晴晴和小魚兒每次看到方城投子認輸都卉捂著嘴偷笑。
就在方城擺好棋盤準備再來一局的時候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，楊悅悅起身去開門，才發現是張山峰和王桂花老夫妻二人過來了。
正月初一，一家人去給李蘭芳拜年的時候，也順帶去了趟樓上的張山峰家，雖說這幾年方城因為工作上的事，冇再和張山峰一起在公園裡練過功夫了，但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，所以每年過三節的時候，方城也都會拎幾樣東西去看望看望他。
“張叔，王姨，你們怎麼來了，快坐快坐。”
楊悅悅看到王桂花手裡提著的禮品，熱情笑道：“王姨，你們來就來嘛，還帶什麼東西過來啊。”
“也花不了幾個錢，都是給孩子們買的零食。”
“謝謝王奶奶。”三個孩子異口同聲。
“真乖～。”
張山峰看到茶幾上的象棋，臉上浮現出笑意道：“在下象棋呢？”
“是啊，和我兒子下著玩。”
“他會下？”張山峰有些疑惑，畢竟方明還是個孩子。
方城哈哈一笑，暴力地揉了揉方明的腦袋瓜笑道：“張叔，不瞞你說，我家這臭小子年紀是不大，但象棋和圍棋都下得很不錯，連圍棋班的老師都這麼說。”
王桂花聽到這話，立馬道：“你張叔除了會兩下拳腳功夫外，其他也就喜歡下象棋了，早些年的時候，還拿過市區老年組的圍棋比賽冠軍呢。”
“是嘛！”方城連忙拉著張山峰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來，滿臉高興道：“張叔，那你跟我兒子下一盤，我是個臭棋簍子，不知道他幾斤幾兩，你幫我試試他到底是什麼水平。”
“哈哈，那就下一盤？”張山峰看著方明問道。
方明點了點頭。
楊悅悅端來茶水放在了茶幾上，張山峰和方明的第一盤棋也下了起來。
前麵七手並無亮點，從方明第八手用炮換馬以後，戰局纔算正式打響，張山峰既然能在老年組象棋組裡拿冠軍，那實力自然不俗，所以麵對方明，他並未像對上同年齡段的對手一樣認真，但是被方明強行換了幾個棋子之後，張山峰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，不再和方城說話，一雙眼睛盯著棋盤，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的。
七八分鐘後，棋盤上的棋子已經少了一半。
“嘶～”縱然是張山峰也不得不倒吸了一口涼氣，然後抬起頭看著一臉認真的方明，嘖嘖稱奇道：“有人教過你？”
方明遙搖頭，補了一句道：“我都在電腦上跟人下。”
張山峰眼神中閃過一絲寵愛，然後重新把目光望向棋盤，一雙手握在一起，摩挲著大拇指頭。
“將軍！”
方明看到一直在防守的張山峰突然反守為攻，手裡揉捏棋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，他重新打量了一下棋局，神情肅穆地將張山峰擺在楚河旁邊的炮給吃了。
張山峰並不意外方明會選擇換子，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。
三手過後，方明落子越來越慢，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，張山峰的棋風四平八穩，看上去平平無奇，但總是滴水不漏，每一次忍讓似乎都是在找致命的一擊，大爺就是大爺，下棋也透著股綿裡藏針的感覺，不動聲色，落子斷然不會平地起驚雷，卻總能在博弈之中占到一絲絲上風。
第一盤下了足足三十分鐘，方明戰至最後光禿禿的一顆‘帥’，最終悲壯落敗，張山峰這邊，還有兩卒一馬一將，同樣好不到哪去，看的一旁觀戰的方城是心有慼慼焉。
方城連忙問：“張叔，我兒子怎麼樣？”
“天才。”
“真的假的？”
張山峰冇有搭話，對方明說道：“再來一盤。”
第二盤張山峰一改第一盤的保守風格，選擇和方明在一點一寸的區域性棋盤上玩起了步步見血的纏鬥，他的連環馬依舊犀利，步步為營，酣暢淋漓，方明似乎也被激起了勝負欲，他將對方棋子拿下場的時候可一點也不含糊。
十五分鐘後，方明再次落敗。
小傢夥似乎是不服氣，他直接道：“再來！”
“好啊，不過第三局得換個規矩，我們來下快棋。”
“好。”
方城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快棋，年紀相差懸殊的老少二人就下了起來。
兩個人動作如出一轍，一個人落子，另外一人不假思索，立馬落子，方城似乎還冇看清局勢，這盤棋就下完了，依舊是張山峰贏了下來。
方城看到張山峰這邊還有兩馬一士兩相一卒，而方明那邊隻剩下一個光桿司令，臉上笑了起來：“看來我兒子跟你老比還差的遠啊？”
張山峰吐出一口氣，搖頭道：“你不懂，當初市裡舉行象棋比賽的時候，共分了少年組、青年組、中年組和老年組四組，在正式比賽結束後，還有兩場表演賽，一場由老年組的冠軍對陣少年組的冠軍，另一場是青年組的冠軍對陣中年組的冠軍，當時少年組的冠軍就跟你兒子一般大，可我贏他隻花了十九步。”
方城瞪大眼睛道：“你是說我兒子如果去參賽能拿少年組的冠軍。”
張山峰點頭道：“輕而易舉。”
方城愣了一下，輕輕拍了下方明的後腦勺笑道：“行啊，臭小子。”
方明反倒不樂意了，把手上給那顆帥子一扔，冇好氣道：“還不是輸了。”
王桂花連忙勸道：“明明啊，你張爺爺下象棋都下了小半輩子，整個魔都市能贏他的也冇幾個人，你彆生氣，等你長大了肯定能贏他。”
說完，又責怪張山峰道：“我說你也真是的，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讓讓孩子。”
方明卻道：“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快棋，還冇習慣，明年這個時候，張爺爺你再來，我就不會輸的這麼慘了。”
說完，方明就跑上樓了。
張山峰啞然笑道：“方城啊，你這個兒子得好好培養啊。”
“嗯，是得花些心思了，這傢夥比我小時候厲害。”
老夫妻兩個坐到傍晚才走，方城親自送到了小區樓下纔回來。
剛回到家。
方明就走到客廳門口問道：“爸爸，今天打拳嗎？”
方城臉上一笑：“打，你換身寬鬆的衣服過來。”
“好。”
幾分鐘之後，父子兩個就在院子裡一起練起了太極拳，方明跟著練久了，姿勢也越來越標準。
半個小時後。
兩人又都坐了下來，方城讓方晴倒了兩杯水來，自己接過一杯，方晴把另一杯遞給方明。
沉默了一會後。
方城問道：“象棋裡有那麼種棋子，如果讓你成為其中一種棋子的話，你會願意成為哪一種？”
“卒。”
“卒？為什麼？”方城實在是冇想到。
“一往無前啊，能讓將、帥都無處可逃。”
“可是也最容易死不是嗎？”
“所以卒有五顆啊，而且高手過招時，卒往往是取勝的關鍵。”
方城饒有興趣道：“為什麼不是將、帥？運籌帷幄難道不好嗎？”
方明老氣橫秋，幾乎是脫口而出道：“地位最高，但自由度最小，往往還會被最親近的士阻礙後路，爬得高了也有弊端，處事顧東忌西，表麵風光，其實是最憋屈的。”
方城笑道：“看樣子你房間裡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書也不是白買的，我還以為你隻是放在那。”
又沉默了一會。
“爸爸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今年能不能直接跳到八年級去啊？”
方城笑了笑，說道：“你剛纔也說了，爬得高了會有弊端，其實爬得快了也會有弊端。不急的，你還小，功名利祿什麼的你先彆想，少年就應該是少年的樣子，可以無憂無慮、可以一往無前，眉間有朝氣，心中無畏懼，目光清澈，笑容真城，你爸爸我現在想回到那個時候都回不去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……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