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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夜深人靜時，葉華安席地坐於院中的階梯上，今日天晴，月色也明亮了許多。

葉華安時常也想，要是那天冇赴約去春沁樓，禍事也未殃及自己，那現在肯定如從前那般，歡聲笑語，怡然自得。

她望著外邊有些出神，蔣民晟輕拍她一下，倒是把她嚇著了。

這個剛來到她家寄宿不久的少年，柔和的笑意掛在臉上，手裡拿著本子和筆，顯然是特地來找她的。

葉華安靜靜的等候他的字，他的字說：“在想什麼？”

拿過本子，寫下：“星光很美。”

仰頭望去，滿天星辰映入眼簾，星光一閃又一亮的，好近啊，近到觸手可及的樣子。

蔣民晟看向葉華安，這會除了眼裡的星空，還有耳畔的晚風，她一定感受到了。

他忽然想起，寫下一句話給她：“人有五感，少一感又何妨，你照樣可以領略這世間一切繁華。”

葉華安看著歪歪斜斜的字跡，她是第一次用眼睛去聽聲音，再次望向他時，少年笑的肆意開朗，眼裡盛滿了星辰，果然美的耀眼，葉華安看著這雙會笑的眼睛，心裡像是春風撫過萬裡花田，不由得雀躍。

待好久後，葉華安都記得今晚的風，溫柔的催人淚水。

這個雨季好似格外長久，蔣民晟已經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。

白天和葉先生教書，學生們依舊會嘲笑他歪曲的字跡，晚上便開啟他的小作業，練字。

他很少用毛筆，字也是更難看了，有時葉華安心情好還會畫兩筆給他瞧瞧。

歲月靜好時，日子就像風一般吹過，天也熱了起來，院中那棵棗樹，生出翠綠繁茂的新發，它看起來神采奕奕。

葉華安又坐在院子裡呆呆的望著，葉華安就寂寞很了，每天都期盼他們陪她自己待會，她心裡也就熱鬨了，可惜今天他們外出還未歸。

她晃盪著搖椅，全然不知蔣民晟回來了，蔣民晟提著幾朵荷花在她麵前晃過，見她冇反應，才知她已經睡著了。

綠蔭樹下，光若隱若現的照著她，白皙的臉籠上一層金光，顯得如瓷器般嬌貴。

李長夢聽到外頭有動靜，見他回來，驚訝道：“你怎麼回來了？”

蔣民晟立刻站起，提起手中的荷花，“葉夫人，回來時摘了荷塘的荷葉，老師說荷花給您看著高興，荷葉拿來蒸雞。”

李長夢見花笑的合不攏嘴，又問：“青山和你老師人呢？”

“昂，梁伯見說是要在摘幾個大西瓜回來，會晚些。”

李長夢正歡喜著：“民晟，快抓雞，今箇中午我們就吃荷葉蒸雞！”

老師說的果然冇錯，一籃花換他們一頓好的。

葉華安迷迷糊糊的醒來，就見院裡雞飛，人跳，懷裡還躺著一支荷花。

蔣民晟抓個雞把自己搞得非常狼狽，葉華安跑過去要幫忙，就被蔣民晟牽回去坐好，還摸摸她的頭，笑著打手勢讓她看著就好。

轉頭又惡狠狠得捕雞去了，他還不信自己抓不住一隻雞？

陽光正好時，恍惚見，葉華安還以為自己眼花了。

蔣民晟停下動作轉頭，門口站著一個西裝履革的男孩，樣貌稚嫩，明明是個孩子樣，穿的卻和大人似得。

蔣民晟問他：“請問您找誰”

男孩聞聲纔將視線移向他，他仰頭示意著：“我找她，我的未婚妻。”

客廳內，一片沉寂，王霖森打破死寂的氛圍：“伯父，伯母，今天我來是想來與你們商量一件事，所以來的有些突然，還請見諒。”

葉昌榮像是有些疲憊的回道：“冇事，你來有什麼事就直說吧。”

王霖森直言：“我要去國外留學了，想帶華安去國外治療......”

話未畢，葉青山憤然道：“王霖森！還想帶我妹去國外，你保護的了她嗎？兩年前，你就冇保護好她，讓她受了傷，我們家到處尋醫生治療，處處不見得好。現在你說要帶走她，我們怎麼信任你？”

葉昌榮厲聲製止：“坐下！”

一片寂靜後，葉昌榮看了眼安靜的女孩，心中糾結萬分，“王少爺，這事我還得和華安母親商量。”

王霖森理解，但還是提醒道：“下月啟程，若是商議好了，麻煩書信與我，晚輩告辭了。”

蔣民晟而後才知，兩人從小就有婚約，卻不曾見過幾麵。

兩年前，王霖森剛好經過女子學校，便約葉華安散學去春沁樓。隻是當時無人知，炸藥暗藏，想致某人於死地。偏不巧的是，王霖森訂的包房就在隔壁，葉華安遭難後，王霖森更是姍姍來遲。

那天夜裡特彆燥熱，蔣民晟翻來覆去睡不著覺，不一會便聽見隔壁的嗚咽聲。

葉青山歎氣：“華安聽不見後，媽她老哭，脾氣也變得不好了，我爸更是一夜白髮，滄桑了不少，華安不像以前活潑，安靜了好久。”

蔣民晟同情這個家庭的遭遇，他在想活潑開朗的葉華安，一定很明媚吧。或許一切早就有答案，隻不過是捨不得。

葉華安看得出來，因為媽媽節儉，儘管疼愛她，也不會每餐都有魚肉。因為爸爸明朗，可這幾天他總冒出擔憂的表情。因為哥他很堅強，從不落淚，可那天教孩子們唱送彆時，他泣不成聲。

葉華安總躲被子裡哭泣，哭累了便睡了。

待醒來時，葉華安四處張望都不見人影，她開始慌張，她聽不見自己在嚷什麼，明明青天白日，可她的世界安靜又灰暗，她癱坐在院中央，祈求神明眷顧。

蔣民晟趕回來時，見她傷心欲絕，立即向她奔去，慌張的給她擦眼淚，他嘴碎碎念，也不知道再念什麼。

葉華安那年僅十六，她不懂為什麼，蔣民晟給她擦去的眼淚，怎麼跑到他的眼眶去了。

在離開之前，蔣民晟拿出他的相機，給葉家四人整整齊齊的拍了張全家福。相機定格成片時，便註定了它往後歲月的反覆摩挲和回想。靜悄悄的風，來遲的雨，悶悶的味道，雨來的剛好，她走了雨來了，避開了雨，路應該會好走些吧。

“一路平安，華安。”

四季不過三百六十五天，攜著思念過了好久，好久。更何況，這樣的四季過去了四年了。

王霖森他家經商，學的金融，白天上學，晚上就回到他家買下的那棟洋房，葉華安的治療都在這裡。

葉華安的治療一開始並不理想，但總歸不能叫她放棄的，隻是她脾氣越發暴躁，總會時常神經錯亂的大吼大叫，冇一會她又安靜如同冇了呼吸一樣，捲縮在角落裡。

王霖森常來看她，她每次都麵向視窗席地而坐，佈滿血絲的眼睛癡癡地望向外頭，可細看眼裡冇有絲毫情緒，王霖森心裡五味雜陳，有愧疚，心疼，祈禱，還有害怕。

這樣的情緒足以讓王霖森劈頭蓋臉的罵一頓那些西方醫學。

第五個年尾，王霖森帶她回國，本不應該此時回來的，隻因這時國內戰火紛飛。

可日子太久了，有人快等不起了。這幾年間李長夢患了心疾，來信說希望可以見上一麵。

可遊船，車馬實在是太慢了，竟奔波了半月。

可到了國內又因戰火而耽擱，使其最後一麵都成奢望，經歲月蹉跎，荷花塘乾枯，棗樹燃儘成灰，煙囪再也升不起那縷煙了。

事與願違為常事，可人祈明怨己，終不了之。

日子過了好些天，王家那邊催促他們的婚事，葉華安隻好協理辦好這件事。母親去世後，父親的身體大不如以前了，應當在他有生之年將婚事給辦了，這是母親托給他的願。

身為子女本就應當儘這份孝心的，可她心中雖總記掛著什麼，但哥哥說他回了國外，現如今也應當過的很好吧，好想見見他，告訴他自己都好了。

她邊走邊想，碰見一個小男孩賣脆棗，她買下不少。

小男孩非常感激她，連連誇讚她的美麗，這是一旁的高大男子喊他回去：“歲昌，走啦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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